情系曲园

情系曲园

“铁嘴丹心”的程汉邦老校长

发表于: 2015-04-09 点击:

讲课精彩的“程铁嘴”

一九七八年十月到曲阜师院报到后,一看学校容貌并不如我的母校即墨一中,情绪低落。听了几周课以后,又觉得讲课的老师没有我在部队读马列时那些专业教员好。后来才知道,那时的曲园,建校初期的老师离曲奔城流失的多,运动批斗整倒得多,文革前后入校的年轻教师则文革十年撂荒得多,未经教学科研历练的多。就在这时候,我这中文系的学生却听闻政治系有绰号“铁嘴”的程主任课讲得好,不免心中一振,一振也就一振了,那时没有自由听课的制度,也就只能耳有名闻却不得实见了。

一九八六年十月中旬,程校长给干训班学员开课,我终于有了眼见是实的机会。我在教室最后一排座位坐下来,藏头藏尾地躲在前排的大个子身后。程校长走上讲台只一张望,立刻就扫描到我的出现。他一边整理着讲桌,一边喜笑颜开地说:“人事处的小梁来听课了,这是老学生了,还让我有点儿紧张唻,我得努力讲好。”在干训班学员的轻笑声中,一堂哲学课就这样借话开场在轻松活泼的气氛中开始了。程校长讲的是矛盾诸问题。

他那种自拆自补、边装边卸的递进式夹叙夹议,生动幽默,风趣迭声,让哲学的苦涩抽象一荡而去。

上大学时学过的哲学课,这些章节又在部队学马列中学过,现在听起来却完全是一派新风光。我之心专在欣赏“铁嘴”的课堂艺术和讲说风姿,跟着那抓心掳人的演说,在一阵阵会心达意的欢笑声中,不知不觉还做下了两张A4纸的笔记。后来时常翻阅着回想程校长讲说时的起承转合和类似逗哏的幽默,不光是心理赞佩,常常是又一次重享快意畅乐,笑出声来。

在我看来,好老师就要好为师心,好用师心。好为师心,是自觉秉持为师者为师之道心;好用师心,是自觉施用为师者为师之教行。程校长好为师心,好用师心,我有更多体味。他常常对眼前事情作明言剖析,剖析评说从来没有加入私心而是坚持社会公德的道德价值判断,以此教人明心明眼。一次职称会议结束后,程校长对我说,人家邝祥盛老师的小号演奏与教学就是器乐艺术的一种,怎么能说人家是“吹喇叭的”呢?接着他借题发挥地补了一句,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让我顺得德教。

一九八七年冬天,他作为鲁南高校职称评聘监查组长去菏泽师专,从地委招待所酒会上回旅馆后,对招待所人员单跪双手举酒碗在头顶上敬酒的风习慨然评说,浩然一篇社会学大论,而聆听者只有陪他前去的我一人,就愈加感到他的易于义愤和好用师心。

程校长给人讲与他听人讲的那种精气神儿浑然一体孜孜以往是一样的。大概是二零一零年吧,《齐鲁晚报》报道济南南郊宾馆的一堂学术讲座,配发一副记者拍摄的听讲人的图片,我一眼就看出图片中人物是尊敬的程校长,我剪下来,夹在一个笔记本里。那心神贯注的表情,让我难忘。

打心眼里关心人

一九八八年秋,程校长和谷汉民书记在第二会议室对学校职称评聘工作的一些具体事项做指导。程校长说:学校很重视老教师的职称评定,大家是看见的。现在已经有这么多学校上报了几次在省里没有通过,这就不宜于再继续占名额上报了。名额有限,适当倾斜时还要坚持公平。那几个担任系领导的老教师,教学方面很好,科研成果就是差些,再上报,占用了名额指标,群众意见就大了。你们职称办,可以找他们单独谈谈,一是讲清评审条件不变,学校名额有限,再挤占了名额不通过,对学校不利,对他们自己也不利,要他们想通,自觉地不要再申报。这是让他们知情自愿,比学校做个硬性规定好。二是讲清,这是从爱护他们为出发点考虑的。他们担任系领导,多次占用指标,一般教师会怎样看说评价?以后在系里怎样开展工作?同时也不利于他们今后的申报。不要因为今日争着上个职称,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这个意见你们负责这个工作的去讲,顺水方便。你们可以讲清是学校的意见,要比校领导去讲更有利于今后工作。

我们按照程校长的布置做了这一工作,效果非常好。当然,特别需要补充的是:这几位担任系领导的老教师的职称问题并不是翻过此页无下页,后来,还是在程校长的特别关怀下解决的。这种对人的关心爱护是深远博大的,而且把个人以外的更广远的许多方面结合起来,利于学校工作。

一九八六年除夕前一天,程校长在办公楼前花园里遇到我,对我说:高校最重要的工作是教学,那么教务处直接抓教学工作,教务科就是最重要的科。做教务工作应该是专业学识好,又要行政能力强,这才行。学校觉得你很合适。你可以考虑,不必急着答应我,我和你康老师要去河南她姊妹家过春节,春节后回话给我不耽误。我们互祝新年吉祥后,他就匆匆离去。我本是负责成教院教学工作的邓承奇老师要我去做文论教学的,后来就借用在人事处职称工作上。李启谦老师和王钧林二位都认为我去孔子文化学院做研究最合适,我也一心向往地提出了申请。现在要我去教务处做教务,也还是行政工作,这有什么劲。心想,孔子所、文学所都行。还是做行政,硬派硬调抗不了,商量着办,那就先等着启谦老师答复。一赌气,硬是没给程校长回话。当时也知道这不对,但就是不愿意收心敛气地审视这是多么蛮横无礼。

此后两三年的时间,我没有离开行政。心里总认为这就是不理不搭程校长的问话惹恼了他,我已经是他上了恨帐的人物。一九八九年九月底,我要去北京为我媳妇看病,不知程校长怎么知道了这消息。有一天在他办公室前被他截住,他说,小梁,听说你要去北京給宪英看病?你知道到北京大医院看病有多难吗?挂不上号,住不进院,有的人住亲戚家等着,一等半年。我猜你也没什么关系。这样吧,我给你写封信,让北京大学党委书记王路宾老人帮帮你的忙。好办能办的时候,就别去麻烦他;不好办你就拿着这封信去找他,让他想办法。行不?!我为当初对程校长的无礼心虚羞愧,只是硬撑着虚荣不肯掉下又青又毛的毛桃脸面,现在哪有勇气在能得到好处的时候就厚脸铁皮的伸手?!我鼓足勇气说了一些感激的话,终于婉言谢绝了。我走到走廊楼梯下楼的地方回望,程校长还站在那里,一副好心难施无奈惋惜的模样。

收拾这,准备那,匆匆忙忙又过了两天,我又碰见了程校长。他远远站定,等我一走到他眼前,就迫不及待地跟我说,小梁,到北京大医院看病住院非常之难。你不知道王路宾书记这老人多么好求,他热心帮人,你不要难为情。看他那一脸的诚恳真挚,我被深深感动,我却没有勇气答应他,也不敢再仰看他的面容,我垂下头触碰一下他的胳膊,闻到他袖筒上大概在家里做饭时留下的油香。我离开他时,这次不敢回头看他了,因为被他父辈式的关怀灼烫了灵魂,热泪连连地掉在我的胸前。去北京二十天后,我返回曲园。两三天后,我在办公楼的走廊上遇见程校长。他已经知道我爱人在北京住院治疗了的消息,满脸欢喜的抓住我的双臂把我转了一个半圈儿,几乎失态地嚷嚷着说:“啊呀呀,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听说咱梁兄把他的祝英台送到北京住上院了,不得了,不得了!……”他竟然欢喜的像是比我还小许多的弟弟,那么真率。先是为我难急,这又为我成乐,让我看到他那颗关爱他人的纯真的心。我越来越感觉到他的心那么坦荡,那么温暖,他不仅没有对我的错失记恨,且一直牵念着我。一九九零年四月他调任山东工业大学工作,后来有机会重返曲园,有两次在招待所吃饭时,他还让校办张才花打电话找我去陪他吃饭,说是想见见面,说说话。

他关心人看重人的事太多了。一九八六年冬天,全省第一次高校职称评审会议在曲阜阙里宾舍召开时,曲阜下了那一年最大的一场雪。我是为大会服务的生物学科组的秘书。我看到许毓峰老师,知道他踏冰走雪跌倒几次来到会上时,就把这情况说给了程校长。程校长一听,问清楚许老师在哪儿后,急忙忙地对我说:“我得去看看老先生,你呢,跟王福顺要车,就说是我要的,送许先生回去,不能让他再跌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关怀李毅夫先生的事有更多情节,限于篇幅,省了。只顺便说一件事吧。程校长的女儿都结婚生子了,程校长每逢仲秋年节还亲备上好礼品去看望女儿婴幼时的保姆胖大娘。他说,人嘛,是有情知情重情的,要不怎么是人呢!

当领导善于激荡正能量

程校长抓工作的特点就是紧勤精明。紧勤就是盯得紧而督得勤;精明就是时时处处能发现问题并拿出办法。

我做职称评定工作期间,在上班路上或下班路上,在开会前二三十分钟或下班前二三十分钟,有时甚至在厕所门口,会不期而遇地遇上程校长,这忽然一遇,会如背光而见自己的影子一样方便。这忽然一遇,他就会扑面而来的向我提出职称工作的这或那,那或这;有时也会看似说了些不相干的闲话或没有主题的闲事,但很快就会曲径通幽地转到他所关心的工作重心上来。看似闲话一样地说说武松的手指头,实际上还是要说武松打老虎。他转悠着踱步,查看桌案上的表格,翻弄地上堆着的材料,乐呵呵地开口:你看啊,梁,咱这是闲啦呱儿。你说这个职称评定,这些条件,这些程序,条件清清楚楚,程序明明白白,环环相扣,步步紧跟,哪一环有不对,哪一步没跟上,这就接不上茬,这就不对缝,唉呀,了不得呀,可得小心……。常常说着笑着,一声应答,人走了。想想他说那一大套,哪是闲话,分明是有心人来说有心话,他是怕人心神松懈出了岔子,是来扳闸送电的。他说的许多事,或是他深思熟虑过的,来给人提示解决问题的路径和办法,或是他担心某些问题可能出现,来给人以预警;或者他已听闻到什么,但还弄不清楚,来摸底找实的。

有一天深夜,人事处的同志们都在忙着处理明天就要上报教委的一些表格和附加材料。程校长自然的又转悠到我们办公室来了。他忽然用很欢快的声音嚷起来:你说俺这个熊章怎么还能倒着盖呢?这个熊章就这么不值钱?!那是文化大革命被打倒的人写他的名字还得倒着写……。大家围过来一看,真是的,那份表格应该用印的地方,不知谁粗心大意,把程校长的印章用倒了。大家看看程校长那乐颠颠的样子,都前仰后合地笑起来。他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说,你们又忙又累,越忙越不能出错,出错更添忙……。那一夜我们忙到夜间两点多,没人说过疲累,都为他说“熊章“的话打乐呵。

有一次,程校长走进办公室看我正拿着电话稿打电话,等我打完电话,就问我拟好电话稿打电话是从哪学的,我告诉他是在部队批林批孔办公室时学的。他立刻一脸高兴地说:“好!好!这应该推广!一是省的说漏了事儿,说错了话;二是条理清楚省时间。你这还是一招唻。”他总想把好事发扬起来,把坏事压制下去。正如他八六年春天见到我组罗中文系七八级同学会时即提出要我不管哪年级哪系科都可以联系起来,将来就建立校友会一样,后来的校友会就在他主持下建立了。这样的时候就看到他心里有一种东西在激荡,以现在的合适话语来说,这种激荡的东西就是“正能量”。

还有一次,一个系主任找我为他们系增加职称评定名额,交谈了一阵后,他就激动起来,因为他更年期反应很厉害,我一再好语相告,让了又让,告诉他增加名额不是我们学校说了算的,他竟然哭了起来,并哭着进了程校长办公室。上午下班前半小时,程校长到我办公室来了,他说,你们的争吵我在走廊上就听到了,他到我那里也没说别的,就说你态度硬。我要实话告诉你,我对这个老主任说要来批评你,你要尊重老教师。但是我还要告诉你,你做得对。各个系都觉得名额紧,要是都来要名额怎么办?这个口子开不得。程校长真诚的告诉我他处置问题的真相,并不误信一面之词,我心安然。

我感觉,不管是谁进了程校长目光的笼罩,让他觉得很满意不容易,但是只要人心性纯正地在那里努力,就会感到那笼罩你的目光明亮又温暖。心地不纯好做表面文章或谄媚讨好之类,想在他那里摇摆摇摆就太难了,因为他廉明就善于洞察。

一九九二年六月的一天下午,我在山东工业大学培训中心巧遇程校长。他调到山工已经两年了,一听那喊我的声音就听出是他。当我告诉他省教委组织我们四个高校人事处长要去广州高校考察学习人事改革,明天就飞过去时,他执意为我们送行。其实,程校长把送行变成了人事改革座谈会、赴广州考察诸问题选题讨论会。他就这样脑勺子后面长眼似得盯着工作,横向到边,纵向到底,上下左右,点点精细,不漏边角,不失时机。

从程校长那里听到的最多的夫子自道是,我爱才,我这个人就是爱才……。

一九八七年秋,权锡鉴提出调往青岛海大。程校长很了解他的爱徒,知道我和锡鉴是朋友,就让我去劝留。因为锡鉴的爱人在青岛工作,久分两地生活不便,锡鉴终是赴青意决。那时候,评聘讲师的名额还是由省教委下达,各高校不得自擅,名额非常紧。有一天,程校长专门找我说:“小权是走定了,那就给他评了讲师再走呗。人品好,学术也好,在咱这是人才,到人家那里也是人才呀。咱不能留不住鹿也不让鹿吃草,不能耽误人才发展呀……。权锡鉴评了讲师进入青岛海大,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恩师雄心慧眼识才爱才的厚望。

一九八九年秋的一天下午三点多钟,我接到电话进入第二会议室时,程校长和谷汉民书记已等在那里了。程校长对我说,刘乃昌老师要调往济南山大,学校党委正努力做挽留的工作,我和谷书记商量过,想到你和刘老师熟好,想让你跟刘老师再做沟通交流。有这么几点你得把握好,一是像你和你刘老师的关系,依你的身份,对刘老师这样纯粹自愿选择的大事,不可以生有说词,让你去和刘老师谈,是因为在这去留的比较、挽留老先生方面的话,私人化的角度更方便些。尽管方便些,你还是要说明是接受谷书记和我的授意去的,这才能充分表达学校方面的意愿。二是要真正从关心老先生、爱护老先生的用心出发,要尊重老先生的一些想法、要求,能站在他老人家的立场上和他一块儿去考虑问题,这样沟通才能好。我和刘老师进行了说话沟通,刘老师德性纯正,性情沉静,脾气温和,是什么事面前都不大生气的人,我们大约四十多分钟的交谈十分和谐,他的话不多,但意愿都很清晰。我向程校长汇报后,程校长在他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远天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回过身来两手插抱在胸前,也不张眼看我地自语道:曲师出人才,人才出曲师,这话说得不错。唉,还得让他老人家走啊。他这就往大年纪上数了,去了济南,生个病啊,去省里的大医院看看还是方便。此刻,我一下子就理解了诸葛孔明为什么终于愿意出山了。人的有些智悟总是需要一外界事物触发的。

和程校长最近的一次相遇是二零零五年在日照校区,只匆匆一面,至今也已十年了。我常打听他的情况,知他八十多的人了身体精神都好,真让人高兴。祝程校长健康快乐,喜得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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